王无罪岁

我未成名君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

【TSN/ME】合理规划

简介:一个老梗,突然将所有人都忘了花朵的存在,除了马克(不是精神分裂!!!)。

 

 

 

正文:

我从餐车上接过榛子味儿冰淇淋的时候,达斯汀来了电话。他提醒我今天我的日程里还有活动要参加,说是参与者上千,各行各业都有,我还算个主角。我叼着冰激凌思考了一会,我到底在哪不算个主角。然而我从没听说过今天还有这么个安排,助理那边也没动静,于是我问达斯汀到底是去干嘛的。他难得卖了个关子,只是说,我去了就知道了。几千人的场子,各行各业都有,公司里还没人提,到底干嘛。达斯汀别扭了一会,才回答,相亲。

 

他顿了一下,想听我有什么反应。我能有什么反应,我打算用一句话堵住他的嘴。“不去,我不是还有wardo呢吗?”说完我静静地等着,等着他提醒我“马克,你已经有七年没和他联系了”。但是他的嘴好像真被堵住了,我疑惑地看了眼手机,贴到耳朵旁边,没声,我有拿下来看一眼,放回去,没声,这样折腾了三四次他那边才给了回应。

 

他说,wardo是谁?

 

我懒得搭理他。三十秒之后克里斯打过来,问我wardo是谁,我居然还能背着他们勾搭到人,长出息了。我说你们一个个适可而止好吧,我才是那个被wardo用一万八撬走了几个亿的人,要想让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人也应该是我,wardo他一贯对你们那么好,怎么说忘就忘,丧良心的玩意儿。挂了电话我像往常一样google了爱德华多萨瓦林。我也没有办法,有时候白宫都只能靠查看推特来了解我们国家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也只能从网上了解他的近况。

 

没有结果。

 

不能说没有结果,出来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其中还有一个是粉丝人数多达二百八十七的脸书账号。我彻底不懂了。我不明白这种恶作剧有什么意思,wardo一向爱好各种各样的出场和亮相,他这么把自己藏起来又能有多少人在乎?

 

根据克里斯的说法,肖刚下了飞机,好不容易扔下右手边的姑娘,直奔咱总部新来的前台小姐不认识他,敢把手机号给他,我从大厅叫住了他。

 

“呦,听说你出幻觉了,我可是特意抛下了手头边的要紧事来围观你是怎么疯的。”好久不见,他的问候温暖依旧。

 

所谓“要紧事”正在给他打电话。一听到我疯了,怎么一个个都喜闻乐见地凑过来,估计我的葬礼人都不能来得这么齐。Facebook的几个元老早已走得差不多,此刻却都坐得板正地像沙丁鱼挤在我会客室里,克里斯也开了直播。

 

“wardo是我大学同学,哈佛的,经济系。”我给他们解释,“达斯汀你肯定见过他,他来过我们宿舍不只一次。”

 

“全名爱德华多萨瓦林,长得挺软,好看,肖能欣赏的那种好看。”我喝了口水。

 

“他是哈佛投资协会的主席,交际面挺广,用一个公式挣了三十万。”

早这么说,wardo到是极擅长经营怎么投入和产出。

 

“你说他姓萨瓦林?那个萨瓦林家族的?”

 

“得得,我知道现在这个家族查不到这个人。你继续听我说。”我比了个不耐烦的手势,“wardo性格很好,有教养,对我格外好,天天往柯克兰跑。”说到这我倒踌躇了。

 

真有这么个人?我自己说着,听起来都越来越像这他妈就是做梦。就我,性子本身就是个爷,还认识个少爷,还经济系。理想的事本来解释起来就极简单,更诳是管不管他逻辑,就三个字:

 

想得美。

 

不成不成。要是没了wardo,我当年就打了一场官司,给开了一张超速罚单,零四年该是多么无聊的一年。这么算起来,我人生中少了件算是最大的混蛋事,却依旧被认为是混蛋,只不过变成了一个“高亮的级别比较低的混蛋”。

 

“他参与了Facebook第一笔投资,拥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他还喜欢帮我抄笔记。wardo曾经答应帮我抄笔记,却最后忘了他上的是理论经济,我上的是心理学。他为了进凤凰社还养了一只鸡,鸡放逸自个儿,吃出了高血脂,wardo怕被人恐告虐待动物,只好给它规划饮食,第一项就是高蛋白鸡胸肉。

 

“他要拉广告的赞助,没找到,他也没搬来加州。”

 

Wardo生来就是华尔街的崽儿,那会他在纽约追着人家跑,那是他最后一次追着别人跑。和解之后的wardo唯一会追逐的东西就是飓风,他喜欢捧着他女里女气的奥林帕斯拍照,拍完之后裱起来,裱起来之前在边上签名,图片也好看,签名也好看,合起来却是审丑。

 

“他不满肖的作风,冻结了咱的账户,天使投资人正好也对他有意见。所以我稀释了他的股份。”

 

大概浪漫主义者总是会心甘情愿在同样的地方吃亏。质证桌上一句“we did it”,说得黏黏糊糊,说得时光流转,昨日迢遥。说得我老脸一红,笔下的章鱼哥鼻子一歪,抬头瞅了他一眼,眼前人漂亮得全副武装,每一丝颤音都是计划好了的。

 

“.…..就这样,我赔了他五个亿,并且我俩老死不相往来,死生不复相见。”故事完了。

 

“所以马克,达斯汀之前跟你说相亲的事的时候,你是哪来的自信认为你还有wardo的?”

 

Dustin揉了揉眼睛,但他早就不再会被我的任何故事所打动,肖则一脸茫然地问我为什么要凭空造出来一个他这么讨厌的人。我这结局丝毫没夸张,但真到了这时候,我又不能接受,换句话说,你就不能跟你家楼下的油漆工说你永远都无法成为英国的财政大臣,因为这个职位已经被取消了。诚然他从来也没想过会成为财政大臣,但现在他满脑子都是他再也成为不了财政大臣了。我所失去的不过是提起电话又放下时的一个念想,世界失去的不过是一个煊赫家族的幺子。如果不是亲身经历,wardo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越是这么想,我就越失望于wardo尽管消失,我却并没有因此变成另外一个人。

 

大家最后总结我就是觉少了,并啧啧称是。

 

我得回家睡会。斯嘉丽说了,明天醒来又是新的(操蛋的,糟烂的,没有wardo的等等等等近义词)一天。我躺着的时候睁着眼睛,我得思考事情,闭上眼睛后的世界会失真得特别美好,从而失去价值。美好得像半夜在博客上耍酒疯,你最好的朋友穿着单衣跑来安慰你……半夜。

 

Facemash。

 

要是没有wardo的公式,我怎么建立Facemash,没有Facemash给的灵感,我又怎么会去写Facebook。

 

哈,哈,哈。

 

“克里斯!Facemash!当晚是谁给我的石油公式?”

 

“你养父!别告诉我你把这人给忘了!”

 

我啥?

 

“你还真……算了,说不定这人也是你编的。你跟我们说你有个养父,名字挺怪,读起来有点像安德鲁但绝对不是。说是养你到大一,你一搬来加州人家就失踪了,什么也没留下,联系方式,照片,一样没有。你失恋那天晚上在博客上耍酒疯,你养父来了电话,你就顺便管他要了公式。”说完电话那边“咚”的一声,听起来像是有人把手机扔进了酒桶。

 

所以,这样就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了。我能在一天之内失去了wardo,我良好的中产阶级家庭背景,还有我一定又接受了一遍我爸把我扔了的事实。听他那语气我好像早就预料到了,好像我和那深谙如何抛弃别人养父本就是天操地射的一对。

 

我丢下手机,打算放过自己,手机顺着床头柜滑下去,碰倒了粘在上面的相册。相册是空的,我本来也不喜欢拍照,放个空相框在床头全为了仪式感。当我把它从地上捡起来的时候才发现露出来一小角纸片。呦,我什么时候也喜欢往相框背面藏东西。顺着纹路一点点抽出来,很是没劲,是一张演唱会人群的照片,灯光不够,半边是糊的。我凝视着相片里陌生的胡子男,忽然浑身发痒——就在这张纸的左下角,有一团模糊的人影,模糊到容易让人以为是拍照时挡住镜头的食指。然而不幸的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一坨微卷的头发,翘起来圆圆的鼻子,最后它们都只剩在这堆倥偬的灰里,融化在一个一不小心就会错过的相框背面。这和我那位让人记不住名字读音的养父有着必然的联系,他面子上从不留下照片,还是没有防备被我照下了一个熟悉的侧影。

 

我忽然想起来书房里挂着的飓风图片,取景贼近,用色浮夸,于是花了点力气把框掰了,终于在藏起的卷毛微边中发现了一行手写的署名。

 

“Odraw.”

 

原来你该这么念。

 

Wardo.

 

 

 

 

 

 

 

 

 

十几年前。

 

华多闭上眼睛,不愿相信事实。

 

他睁开眼睛,不愿相信事实。

 

如果说,你有一次机会回到从前,让一切重来,这可是很多人做梦都求不到的——尤其是你前不久刚签了个失败的合同。

 

有多失败?这么说吧,如果当年钉死耶稣那俩行刑手可以谈天“人们过两天就会把这事忘了。至多一个星期”,那么签这个合同可以简单地用失败来形容。

 

华多捂住脸。可这这这……这他妈也太早了吧?!

 

他又一次刷新桌面,一九九三年五月十四日。马克扎克伯格,时年九岁。

 

说来惭愧,他的第一个念头是去吓唬吓唬十来岁的肖恩帕克。当我们二十来岁风华正茂的华多正规划着他的欺负小孩大业时,自己也不知不觉闲逛到了马克学校旁边。

 

马克从小耸肩,社恐面孔初露端倪,跟着一群人钻进一面包车,面包车朴实掉漆,趴在路上,张着嘴。

 

“好啦好啦,人齐了吗?”

 

一个年轻人扒拉那一茬茬的脑袋,华多正疑惑马克平时不是父母来接,却发现这面包车刮了孤儿院的牌子。

 

“打扰一下,这个孩子也是孤儿院的吗?”华多上前。

 

“嗯?”年轻人转过来,脱下帽子,女的。她打量华多急眼,不自觉地笑了笑,又不自觉地克制一番。

 

华多笑了,他用自己充分的“不是恋童癖”证明和手机号在几天之内把马克领回家。这绝对称得上重大失误,因为今后的十几年里他都忘记跑去吓唬肖恩帕克了。

 

镜头回到办手续当天,小马克斜眼瞥华多,一口纽约土口音:Hi,stranger.

 

今后的日子里华多顶着“odraw”的身份兴风作浪,唯一让他苦恼的是如何让马克感受到自己处在中产阶级家庭的氛围。因为他实在太他妈有钱了。

 

二零零四年一月四日晚十一点三十分,华多正刷网页给自己交新一季度的人身意外保险,一条消息突然弹出来。

 

“……她说自己有…杯罩,实际只有……都是farm animal。”

 

他一拍脑门,太好了,这小崽子终于该失恋了!不知道没有了自己跑过去慰问,他能不能消停会,当年可是在今晚马克写出了引起公愤的Facemash。

 

哦,妈的。

 

要是没有我的公式,他怎么建立Facemash,没有Facemash给的灵感,他又怎么会去写Facebook。

 

写不成正好。

 

他拨通了马克的电话。

 

“你还行?”

 

“我很好。我没醉。”

 

“那你让达斯汀接电话。”

 

“达斯汀在达拉斯。”

 

“他就在你身后。”

 

“不。”

 

我说什么来着?

 

“那我挂了。”

 

“对了,老头,你当年那个赚了三十万的公式还记得吗?”

 

“记得,干嘛?”

 

“还真有?给我。”

 

华多冷笑,我怎么可能记不住这个公式。我不就是为了……

 

我不就是为了把这个公式给你嘛。

 

华多数着电话忙音,他又在马克身边磨磨唧唧了十几年,就是为了今天晚上给他那一个公式。尽管不愿承认,他潜意识里已经明白自己被赋予了一个角色。说完了这公式,剩下的都是苟延残喘了,识相的话就该快快退场。

 

他在白纸上画勾,肖恩帕克该偶遇Facebook了,马克该搬去加州了。

 

马克把门摔得叮咣响,包扔玄关。“哦对,我要搬到加州一段时间。公司的事。”华多嗯一声:“饭你自己热。”

 

马克该收拾行装,肖恩毫不知情,两个星期之后他们会因为一个碎烟囱再次偶遇对方。

 

马克抬脚,去赶整点的车,然后他又会把门摔得叮咣响。按理来说,谁也不该知道这是他俩最后一次见面,华多也没法给这个时刻添上一分一毫的纪念意义。这小子终于要走进一个没有他的人生了。

 

等这一切都结束了,华多才能缓过神来。就像一个人完成了他的使命,却没有按时死去。十多年的旅程给了他长长长长的不真实感,他常常感到这世界不过是自己带着VR眼镜所见,只要摘了眼镜他就能回去,回到虽然不怎么美好,但也能将就的曾经的世界。他拥有十几年的时间,那是他独有的,他却没有留出一分一秒恍然大悟他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母,自己的朋友。

 

他在这个世界没有位置,并任其如是。

 

马克抬脚的时刻被无线拉长,又瞬间回到正常速度。门被摆弄着半开,就在这场浮夸到恨不得被刷成鸡毛掸子色的离别发生之前,这孙子却突然回头。

 

“我最近总是觉得,我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人。”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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